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凑巧还是刻意

 

冬至。

容朝最大的节庆之一就在此日。

历朝都极为重视正、至之日,容朝亦不例外。

按照容朝礼数,这一天在大明宫含元殿内要有一场大朝拜。

冬至这天,含元殿内会奏宫县之乐,并陈列历代宝玉、舆辂,备黄麾仗。

皇帝要着衮服、戴通天冠,还要在皇后、百官、皇亲等人着朝服的陪同下,接受皇太子、太子妃的朝贺——当然,这得是在有皇太子的情况下。

皇太子、皇太子妃朝贺后,帝后接着还要接受群臣朝贺、献寿。

除此以外,这一天还要在圜丘祭祀,其中细节简直纷繁已极,不堪细数。

当然,所有付出都是有回报的,调休前的加班不就是为了放假!

在所有这些嘉礼仪式都结束后,朝臣们接下来迎来的就是七天的假期,可以放肆在家中吃吃喝喝玩玩。

综上,这是对朝廷上下来说都非常重要的日子。

先帝极为看重冬至的朝拜,每年都举行得极为隆重。

而因为冬至后面紧接着就是元正,这一天比冬至的礼节盛大繁杂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是以,礼部官员们往往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加班,为两个连在一起的盛大节日能不出过分纰漏而忙碌。

礼部是个比较弹性的部门,没事的时候,从上到下都闲得不知道该摸什么鱼,只能一脸严肃地修修指甲、剪剪花草。可若是忙起来,也是脚打后脑勺,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,人人都能三头六臂才好。

当然,吏部也不例外。

做为六部之首,他们的年末考核,关乎着大容所有官员的政绩和薪资,是一点不能马虎的。

好在先帝已去,新帝又刚继位,后宫空置。朝中大臣里也就没有谁能有幸,有个张五郎那样的好兄弟,可以随随便便捎带着姓薛的不论本家外家、几十口人都被提拔入选。

因而吏部事情虽然多,但只要仔细一点,把上面交代的都完成,再去排排今年都有谁有大功绩,别落下也就是了。

至于其他细枝末节的……嘿!边陲的微风怎么吹得动长安城内的巨树的哪怕枝叶!

盛姿站在屋内的大铜镜前照了照,检查衣容。

她今日穿了袭紫色衣袍,这盖因她有揭举之功,受到皇帝重赏,已经位列人臣,是尔今日要去含元殿随群臣一同朝拜——哈,当然不是,就没有这么美的梦!

泠风打理好盛姿衣着,退了一步又检查一遍,很满意地点了点头,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丫头,语气轻快道:“娘子,去吴王府的车已经备好啦。”

盛姿弯了弯嘴角点点头,扭身用两指轻轻捏了捏泠风的脸,接了声:“好!”

冬阳上前给盛姿系上披风带子,和泠风一起跟着盛姿去吴王府。

启斐前些日子下敕,因皇考新丧,其念起幼年时承皇考教导,恩慈倍至,痛心疾首。且登基日浅,于社稷无功,再受朝拜,兢惕不敢当。故只在冬至日祭祀,而朝拜则放在元正日,并两次朝拜于一。

敕发之后,也有朝臣提议,把冬至朝拜改于小冬,也就是冬至前一天。但启斐依旧拒绝了这个建议,执意将两礼合并,以表其不劳民伤财之心。

此举极得朝廷内外称赞,大臣们纷纷上章谢恩,极言其崇俭怀德,有太宗风范,连盛修都为了不用起早挨冻附和了几句。

不用朝拜了,剩下的祭天也大部分由礼官负责,对于启霁来讲自然就只剩下七天长假,清闲得很。

启霁在冬至前几日就邀盛姿过府,说一来是之前就说好要给她接风,但是因为盛姿前些天一直推说有事,也就没有办,打算于那日补上,二来冬至也是盛姿生辰,就当是洗尘祝寿了。

盛姿原本不打算答应,虽然她确实有事想见一见启霁,但冬至那天专门为她设宴未免过于隆重,她有点承不起这情。

况且在荆州三年,她也许久没与阿耶阿娘一起过生辰,于情于理都不太好去启霁府上——他们几个的小聚,过几日叫上兰湖,补上也就是了。

但启霁两天下了三帖,直邀盛姿赴宴,又说一定在宵禁前送她回府过生辰,绝不耽误她与家人团聚。

如此盛情,盛姿再推拒就不真合适了,是尔今日有此一行。

盛姿的车马到了吴王府,由泠风持贴先通报,盛姿便下马车入府。

吴王府的园子在冬日里也不见凋敝景象,盛姿细看过去,发现除了开红梅花的梅树枝,其他树的枝条上都绑了极为拟真的淡色绢花,那绢花编入了金线,阳光略一照就灿灿生辉,让盛姿看得啧啧称奇。

由着侍者引进了花厅,盛姿自己解开披风交给泠风,边走进去边道:“我可是真没看出来,三天两帖,霁贤兄你居然这么想我的吗……至尊?!”

盛姿走进去才看清,花厅上首位置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启霁,居然是启斐!

盛姿连忙行了个礼:“拜见至尊,还请恕……”

“阿姿你可算来了,嗯?怎么在这站着说话?皇兄说了今日不必拘礼,来来快坐!”启霁自花厅后面走出来,手里拈着一颗蜜枣,笑眯眯地朝盛姿招了招手。

漠姚跟在启霁身后,手里端着一碟蜜枣,犹豫了半天,还是蹭着小碎步把它放在了启斐案前。

真没想到时隔多年,再见漠姚他的冰块脸上还是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。

盛姿挑了挑眉,这还真是难为漠姚了,这得是多大的心脏,没搭支架还能禁得住启霁这么嚯嚯。

启霁已经把盛姿拉到座位上,盛姿也就不执意行礼,但为了多套套瓷,她还是表达了一下对未来上司的关心:“至尊怎么在这儿,莫不是尚宫局的饺子不如吴王府里的好吃?”

盛姿歪歪头调笑一句,眼神却不经意地在他两人之间巡睃。

她心里有些警惕,启斐就算是再怎么把冬至的活儿免的免、推的推,冬至到底是个大日子,他还是该在宫里坐镇才对。再加上启霁又三天两帖直邀她来,莫非真是宴无好宴,有什么诈不成?

启斐揉了揉额角,并不答。

启霁一脸“快别提了”,道:“这事说起来还怨我,大兄昨日过来,我多劝他喝了点新得的梨子酒,谁想到那酒后劲大,我与大兄都喝醉了,当时天色又晚,大兄就在我府里留了一晚。”

启霁双手合十:“我现在就希望那七日休沐能让那群言官心情都好些,可千万别过了好些天,还逮着这事不放,最好就是有什么大事盖过去,我也好……”

启斐不着痕迹地睃了他一眼,启霁立时把嘴闭上,紧接着摇了摇头道:“唉,我也就是想想,估计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。为了这到哪都被人指点的命运,来,阿姿,咱俩干一杯!”

盛姿挑了挑唇,端起杯子喝了,这酒入口爽滑,香气浓郁,但尝味道应该就是启霁所说的梨子酒。

不是说后劲很大,怎么今天还喝?

启斐揉了揉额角,盛姿抛下所想立即谄媚贴心道:“您还是有点头痛吗,让人去煮点醒酒汤吧,酒过伤身,您千金之体,乃万民所仰仗,一定要珍重自身啊!”

盛姿这话很是马屁,但启斐就是觉得比那些大臣说出来的好听。

启斐看向盛姿,她眼睛里亮晶晶的,有不惹厌的讨好,和其他他说不出来的东西。

他知道她在拍马屁,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拍马屁,但这种有些有恃无恐的小脾气确实让他心软欢悦。

毕竟,他知道她所恃为何。是他们的同盟情、同窗谊,她下意识地信任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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