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
:「老岑师傅这么会办事,两面都卖好,将来飞黄腾达,儿孙满堂,可别忘记拉小妹一把啊。」
岑安知笑的两眼成线:「好说好说。」
——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娘,有一种奇特的魅力,仿佛你在她面前是个最寻常不过之人。无关官秩,无关身体是否残缺,只不过平日打交道多了关係不错,相互看着顺眼而已。
于是,少商禀报过皇后,就随着岑安知往尚书台去了,据岑安知说,此时应该只有几名讲经博士陪着皇帝,谁知到了尚书台,值卫宫门的小黄门却道:「来了好些位大人,这会儿正面见陛下呢。不过陛下适才说过,程娘子来了就宣。」
岑安知似是有所知,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少商,然后领她往里走去。
今日君臣会面的地点并没有选在正殿,而是在平日皇帝召老兄弟饮酒叙旧的偏殿,少商跟在岑安知身后,还未踏进偏殿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。
一个粗豪的声音道:「……当初陛下心慈饶了他们,他们不但不思感恩,还心有怨怼,暗中伺机报復!依臣看来,就该斩草除根!」
然后里面响起一阵赞成的呼喝,都是『没错,正该如此』,『大恩成仇,就该杀光了才是才是』云云。
这时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响起:「诸位稍安勿躁,所谓此一时彼一时,当初陛下饶过干安余部自有其用意。可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,怕是人心有变啊……」
少商暗叫这人厉害,明着看似乎是在帮皇帝,其实也在施压。
她听里面争辩的厉害,有心退缩,谁知岑安知却似乎胸有成竹,让小黄门高声传报后大步踏进偏殿,少商只好苦着脸跟上。
今日在场人多,少商下跪叩头举臂稽首,将一整套礼节行的完整妥帖,皇帝在上面看了,轻扯了下嘴角。然后少商又向众臣行礼:「妾程氏,拜见诸位大人。」
众臣看在皇帝的面上,也纷纷抬了抬手臂,以示回礼。
短短抬眼间,少商已看清了殿内诸人——
虞侯和吴大将军是肯定在的,他们前者后面坐了三四个文臣,后者身旁簇拥了四五名武将;大越侯与中越侯也在,他们周围是些未着官袍的勋贵老臣。
比较稀奇的是三皇子居然也在,十分特立独行的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。
「……皇后身体如何?」皇帝问。
这话一问出来,殿内众臣就互相以目示意——虽说今日是非正式场合,但毕竟正在讨论国家大事。这种情形下,皇帝忽然召见一个外臣之女询问皇后的病情,是十分不妥当的。
少商忽然明白了:皇帝要的就是这份不妥当。
她定了定神,恭敬的回话:「回禀陛下,娘娘从前日起咳疾加重,今早倒不可咳了,可郁结不化,气虚体寒,昏睡不止,一时难以痊癒。」
皇帝冷声道:「王淳是皇后的亲族,出了勾结逆贼这样的大事,皇后是该病一病了!」
——说的皇后就跟装病似的,这老头子坏的很!少商腹诽。
「父皇。」三皇子忽开口,「王淳娶了文修君,因而是皇后娘娘的戚族,而非亲族。」
皇帝没好气的骂道:「你给朕闭嘴!」然后回头对少商道,「听说昨日你与王淳之女吵了一架,朕看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,居然在长秋宫门外吵架!」
少商暗叫『来了』,皇帝臭老伯果然不肯放过她!
「回禀陛下。」她恭敬的低下头,「妾并非有意无礼,而是那王娘子口口声声车骑将军是冤枉的,说其父绝无可能私通逆贼!她还说……」
那个粗豪的声音再度起来,原来是吴大将军身后一名虬鬚魁梧的武将。只听他道:「她是王淳的女儿,自然要说是冤枉的,这种话不值一提……」
吴大将军沉声道:「陛下让程娘子说话,你插什么嘴,退下!」
那虬鬚武将只好忿忿闭嘴。
皇帝朝少商颔首:「继续说。」
少商道:「王娘子说,王将军为人庸碌,只要有醇酒美人便心满意足,去谋逆造反……王将军哪会那么有『志气』啊!」
她抬起头,可怜兮兮道:「陛下,妾亦觉得王淳将军没那么大的胆子,是不是弄错了啊,皇后娘娘都担忧的病倒了…您看…」
「无知女子!」虞侯身旁的一名文臣怫然大怒,「朝廷大事你一介妇人知道什么!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,当论重罪!」
这时忽然殿外的小黄门高声传报——「卫将军凌不疑到!」
皇帝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:「宣。」
凌不疑进殿行礼,起身后端坐,然后朝刚才训斥少商的那位文臣道:「李功曹好威风,听吾妇说话莫非辱没了您。如此看来,在下以后可不敢与大人您张嘴了。」
李功曹愤然道:「今日御前论政,有这小女子什么事,她居然……」
「李功曹是眼歪了还是心歪了。」凌不疑打断他的话,顺便不满的看了皇帝一眼。
「吾妇难道是自己闯进殿来指手画脚的,难道是自作主张插嘴的。明明是陛下召见,陛下询问,吾妇据实禀告。李功曹应当请奏陛下,要嘛驱逐吾妇出殿,要嘛让劝谏陛下不要询问她,你衝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娘耍威风,也当不得什么好汉!」凌不疑长眉微挑,声音中透着一丝少商从未见过的阴郁。
那李功曹没再说话,只余面上愤慨。
「陛下,您是否还要吾妇回禀。若是不用,不如让她回去。」凌不疑恭敬的上奏。
皇帝咳了两声,掩饰的抚着长须:「程氏,你接着说。」
少商肚里已将皇帝骂了一百零八回了,脸上却装的愈发惶恐:「回禀陛下,妾听闻过世的干安老王爷膝下有十五子二十一女,文修君仅是第八女,既非最长最幼,亦非最受宠爱,是以老王爷和府中诸公子对王淳将军也并不看重。」
「程娘子怎么这么清楚这些旧事?」虞侯忽然道。
少商有些不好意思:「那,那王姈曾非议家父是草泽务农出身的乡野村夫,妾气不过,便问清了王将军的过往,以备日后再见姈娘子,相骂时不会落了下风……」
虞侯呵呵一笑:「你们这些小女娘啊,记仇的紧!」
殿内众人纷纷轻笑起来,气氛为之一鬆。
「小娘子这话不假。」大越侯笑道:「干安老王爷在世时,王淳从未受过重用,兵马粮草乃至修造课税都没他的事,素日有大事商议,也不叫王淳与会。」
他身后的一名勋贵补上:「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了,后来干安老东……咳,老王爷欲行不轨时也没他什么事,反倒不曾受牵连。」
少商赶紧:「妾听说如今的干安王是老王爷的第十四子,当年还欺侮过王将军呢。」
吴大将军道:「没错。如今的干安王是老王爷宠姬所出,自小就骄矜跋扈,当年对我等没客气多少。」
那虬鬚武将小心的凑上来:「大将军,那年他还没马腿长呢,就想强夺你的爱马,被你一拳头吓了回去!」
然后殿内众臣,七嘴八舌的说起干安王府的旧事,多是老王爷志高才疏,诸位公子骄横凶暴,总之都不是好东西——其中王淳反而声名不显,除了出身还算不错,其余实在平庸。
「既然如此,那王淳将军干嘛要去勾结干安王啊!」少商赶紧道,「诸位大人明鉴,王淳将军在陛下手底下多舒服啊,陛下对他宽容不说,还有官秩权位,难道他好日子过腻了,让干安王府光復往日荣耀,然后再被小王爷接着欺负不成!」
一位斯文的儒生缓缓道:「小